冷王傲妃 小说「傲娇类冷艳王妃你只能是本王的妻」

来源:八戒影院人气:459更新:2022-09-03 23:25:25

第155章 忽闻趣事

忠叔拧眉轻声道:“小姐,你的身子还太弱,不要接触这些冰冷的东西。”

风雪儿淡然一笑,精致的玉颜上扫过一丝无奈,侧眸看向忠说:“你觉得它很冰冷么?”

忠叔随即颌首,可却听到风雪儿这般说:“可握在手心里,我感觉不到一丝冷意。”

忠叔不顾主仆逾越,拿起风雪儿握雪的手,用自己的袖子摅掉雪水,她的手真是好冷,可看她明明披着这么厚的披风,“少爷,别这样,老奴心里不好受。”

不解的看向忠叔,这个仅与自己相识不下二十天的人,自己做了什么,怎么让他心里难受?可看到他的那双眼睛时,她知道他没有说假话,忠叔真的在为她难受。“忠叔,你别难受了,我不碰就是了。”

有些惊讶于风雪儿的话,忠叔随即恢复了以往的笑,“唉,好,好。”

不止是他,风雪儿也觉得奇怪,有些不相信这话会从自己口里说出来,她不是冷血的么?

“少爷,去那边走走吧,老奴记得那边有一处楼阁,站在楼阁上可以看到楚府整个府邸的景致。”忠叔指着一方向,和色的向风雪儿介绍着。

风雪儿轻颌首,便踏上了忠叔所指的方向。

静静的走在碎石砌成的小道上,不时左顾右盼的看看周围的景致,迎面行来的侍婢仆人见到风雪儿时,皆不由自主一愣后分开两道,躬着身子让风雪儿从中走过,而忠叔则是不厌其烦的对那些看着风雪儿背影回不过神来的人说:“快走吧,该干嘛干嘛去。”

他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回了,再看向风雪儿时,轻微的叹了口气后跟了上去。

踏上长长的竹丝桥,偶尔俯身看向下面静静流淌的流水,时然的叮咚之声传入耳迹,倒是别有一番的宁静。

忠叔还不忘介绍:“这桥全是用竹丝禁固而成,非常的结实,听主人说这铺桥用的竹子还是从琼花谷翠竹林运来的呢,是主人送给楚老太爷的礼物。”

“琼花谷是什么样的?”风雪儿随口问着,不时有冷风吹进她的袖子里,带着柔柔的寒意。

忠叔跟着身后,悦色的说道:“琼花谷可漂亮了,那里的温度与外间的不一样,四季适宜,不暖不寒,是个非常好的住所,当初主人就是看中了谷中的这种优势,才在那里落住,取名为琼花谷,至于景致如何,老奴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保证少爷你看到之后,就再也不想走了。”

再也不想走了?风雪儿不停的思虑着这句话,人世间还有可以让她留恋的地方么?

随风飘下的几许梅花瓣滞留在了披风领上,淡红淡红的,与风雪儿雪白的肌肤相衬起来倒是相影得彰。

少顷,忠叔指着前面一处五层的楼阁说,“少爷您看,那就是老奴口中的楼阁——临景楼。”

顺指抬眸,一群冬鸟正好从楼顶瓦片上飞走,风雪儿抬起了步子,临近处时,却听到楼上传来女子的嬉笑之声,微拧眉,驻足后说:“忠叔,我们走吧。”

忠叔也听到了,他清楚风雪儿是个喜静之人,恭敬的道:“是,少爷。”

回旋步子,雪白的披皮轻扬,领间的梅花花瓣顺势飘落在了地上,刚叹息着要起步,却听来一阵讥笑语调:“看那林府小姐也真是倒霉给崔的,娶了个倒插门女媚,还领进府中一侍妾,且这侍妾半个月前又被采花大盗花面和尚给糟蹋了,真是家门不幸呀。”

这些闲事闻来肮脏,让风雪儿驻足的理由却是那‘花面和尚’几个字。重新微侧身子看向了阁楼,虽看不到楼中坐着何人,却能清楚的听到她们谈话的声音。

忠叔不解的投去眸光,再看到风雪儿将眸光看向阁楼时,他亦停下步子来,静静的站在一旁。

又一女子说道:“初尘,这些事情你是从何得知的?”

方才的声音响起,想来便是初尘了,“昨日我陪娘亲去寺中上香,途中落轿休息,去得一处茶寮,听那里喝茶的人说的。”

女子又说:“你可别乱说,女子的贞洁何奇重要,别玷污了人家。”

“仪灵姐,我可没有胡说,现在怕是整个城里都知道了吧,大家可真在谈论这件事情,呵呵,上次游园时,那林家小姐欺负了我,现在她家出了这么大的笑话,看以后我见到她时要怎么溪落于她。”初尘女子狠狠的说着,语调中含着一股强烈的解气意味。

仪灵女子又道:“不可,要知道那林家可与楚府有重要的生意来往,若真经你一闹,那生意还要不要做下去了?”

初尘说:“姐姐说得是有些道理,那我看到她的时候不狠狠说她就是了,对了,你可知道那新姑爷叫什么吗?”

想是叫仪灵的女子摇了摇头,才听初尘说:“那新入府的姑爷姓戚名玉良,好像是个落魄的书生,如今入赘林府,也算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气造化。”

“你方才还说他领进府中一名侍妾?”仪灵轻声问。

初尘说:“是啊,一名侍妾,不过那名侍妾叫什么我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她被花面采了这可是全城的人都知道的事情,哈哈哈——。”

仪灵道:“自古男子三妻四妾皆为平常,既然那侍妾是姑爷领进府门的,应该不会抛弃她罢。”

“谁知道呢,不过听说那侍妾长得可不是一般的美。”初尘说。

……

内心油升一股不好的预感,接下来楼上的对话风雪儿没有再听进去,忠叔又见风雪儿愣神,轻唤,“少爷,你没事吧,可是身子又有不适了,老奴扶您回房罢。”

风雪儿摇了摇手,说:“不用了,想谷主已经替老夫人瞧好了病才是,我们去拜见楚老爷。”

“是,少爷,老奴这就领您去。”

还是那片梅花的花瓣,风雪儿轻起步子,摆动连带的风又将它扬了起来,缋绻之后终是落在了道路旁边的梅树下。

第156章 似曾相识

阁楼上探出一女子的头来,她二八年纪,生得明眸皓齿,肌若三月桃花,唇角依旧含笑,只是不经意间看到楼下一白衣男子与一老仆模样的人离去背影,不由得微愣,随即唤道:“仪灵姐,快来看呀,他是谁呀?”

何仪灵放下手中的茶盏,起身走到楚初尘身畔,一双如月弯眸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樱唇轻起,“不认识,出现在府里,应该是府中的客人才是。”

“我是听说鬼医爷爷要来,可没听说还有个年纪的白衣公子呀。”楚初尘偏着头细虑着,疑惑的说道。

何仪灵勾起一抹弧度,娇颜如花的容颜闪着淡淡的微笑,没在说什么,只是看着那渐渐远去的人儿由仆人搀扶着踏上了回廊。

花厅里,王九宵正仔细的看着管家抓来的药材,再确定无误之后说:“可以了,拿下去熬吧,记着三碗水煮成一碗水,四成热的时候喂老夫人服下。”

“是,老奴记住了。”

“你下去——。”楚豪一挥手,管家就躬着身子退出了花厅。

侍婢为王九宵添上了茶水,楚豪拱手笑道:“再次谢过您了。”

王九宵说:“不必跟我客气了,你老子跟我那般要好,我能不来看看吗。”

这鬼医说话总是横冲直撞的,虽然不是第一次见了,但楚豪还是颇为尴尬,又只能笑着对他说:“前辈教训得是。”

“叫人拿棋盘来,我要和你大杀几百回合。”放下茶杯,王九宵朗声笑道。

楚豪自是同意,随即朝外喊着:“来人呀。”

进来一仆人,他说:“老爷有何吩咐?”

“将书房的棋盘拿到这里来。”

“是,老爷。”

仆人刚刚离开,就有人进来禀报:“老爷,薛公子来了。”

“快请进来。”

“是。”

王九宵想到昨日楚豪见到风雪儿时的惊愕表情,又不由自主的乐了起来了,脸上的笑意是怎么也抑止不住。

忠叔扶着风雪儿踏过了门槛,径直走向了王九宵与楚豪,几步开外站定后,忠叔礼道:“老奴见过楚老府,主人。”

王九宵一挥手,忠叔便站在了他的身旁。

风雪儿勾起一抹淡笑,拱手对着楚豪一礼,道:“楚老爷,薛雪本想早些前来拜见,不料身子染恙耽误了,还请楚老爷不要降罪才是。”

楚豪虽然心里不服,却也不得不承认这薛雪不论样貌还是仪态皆适宜得体,的确是人间龙凤,以前没听说鬼医有子女,想不到隐藏得这么好,料不到鬼医居然有这么个儿子,真是让他意外,含笑道:“客气客气,薛少爷身子不适,不必多礼了,快请坐吧。”

“多谢。”风雪儿拱手一礼,随即优雅侧过身子走向一旁的椅凳。

只是风雪儿还未坐定,仆人就拿了棋盘过来,怕是两位要下棋罢,风雪儿又说:“既然两位要着棋,那我就先告辞了。”与其呆在这里,她更想留在房间里独处。

“也好,就请薛公子先行回房,晚上用宴时,我会引荐我的儿子与女儿同你认识。”楚豪笑着说。

风雪儿微颌首,淡淡的笑着拱手一礼后,轻侧步子,王九宵自是不放心,递给忠叔一个眼神,忠叔便领会意思跟了上去。

忠叔一直跟在风雪儿身后,让他不解的是这回房的步子速度比之前加快了许多,看着雪白披风包裹着的柔弱身影,不由得泛起了狐疑,却又不敢多问。

风雪儿自顾的走着,脑子里不断的重复着‘戚玉良’三个字,想起了那个曾在沁香阁中整日倚窗祈盼的女子,那初尘女子口中的侍妾会是她么?

连廊转角处,飞远思绪的风雪儿撞到了一个人的怀里,惯性让她脚下不稳,还好忠叔上前将上扶住,否则她真是不雅了倒在地上了。

还未回过神来,却听到一声惊叹,“你——,你是——?”

风雪儿站稳步子抬眸,瞧着这位差点将自己撞倒在地却无歉意的俊朗男子,她看自己的眼神很怪,却又说不出来怪在那里,还有他口中的你?难道自己在哪儿见过他不成?

忠叔道:“少爷,这位是楚府公子楚玉林,——楚公子,这是我家少谷主薛雪。”

楚玉林软化了讶然的神情,换上一副彬彬有礼的笑颜,温润的说:“原来你就是琼花谷的少谷主,昨日便听闻府中来了位样貌不凡的客人,本想早些拜访,不料你身子染恙,只得将此念头作罢。”

风雪儿扶着忠叔侧过身子,声音不高不低的启口:“楚公子客气了,薛雪身子不好,先告辞了。”

待楚玉林正想说什么的时候,风雪儿已经几步开外了。他放下了微抬的手,不解的看着那抹渐渐远离的背影,明明不曾见过,方才那初见时,那来的似曾相识?疑惑的收回眸光,侧过身子朝花厅走去。

回到院子里,脑子里的思虑已将方才发生的事情所代替,叹息着驻足,“忠叔,你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从离开阁楼之后,他就发现风雪儿微松的秀眉又拧了起来,“是,少爷,那您好好休息,老奴先下去了。”

轻颌首,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直到听不到的时候,风雪儿才起步上了台阶踏过门槛关上了房门。

解开绳结,取下披风后躺在了床榻之上,掖被于胸前,缓缓的闭上眼帘,脑海里仍旧不停的重复在那个谈论起情郎时有着欢快笑颜的女子,她现在会在哪儿?睡意袭来,风雪儿在不知不觉中沉沉的睡了过去。

下午时分,落起了鹅毛般的大雪,漫天飞舞的白色掩白了整个世界。纷飞的坠落,少顷白了地,白了青松,白了房顶,连回廊檐下的红灯笼都给染白了一半。

寒风吹拂的声响,‘呼呼’的走过窗棂,却不曾将床榻上熟睡的人儿惊醒,真是不知道是累了,还是根本不愿意醒。

忠叔扣了数次门扉,仍旧不见屋内有何动静,又不敢冒然推门进去,只得回到餐厅里,拱手向正与楚豪谈笑的王九宵禀报:“主人,老奴敲了很多次门,可少爷房内一点动静都没有,老奴担心少爷是不是出了事情?”

第157章 睡得很沉

王九宵微拧眉,他是真的很担心这个‘儿子’,起身道:“我去去就来。”

楚豪笑笑说:“前辈请便。”

跟着忠叔到了风雪儿所住的院子里,站在门口,王九宵敲了搞门,里面确是没有动静。

便推开了房门,忠叔跟了进去,来到榻前,看到双眸紧张的风雪儿,王九宵把了把脉后,心下才松了口气,“没事,只是睡着了。”

忠叔仍不放心的说:“主人,少爷若是睡着了,怎会听不到老奴的扣门之声呀?”

王九宵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静静的看着风雪儿平静的睡颜轻声的说:“怕是睡得太沉了吧。”

又问忠叔:“她何时开始睡的?”

忠叔回道:“回房时少爷便说想要一个人静静,吩咐老奴不必侍候,想必是那个时候开始的罢。”

心下闪过一丝不安,王九宵拧眉自语:“那也睡得太久了罢。”随即取出金针,抬起风雪儿的右手,扎在了合谷穴上,来回轻扭了一下,便见着了风雪儿眉宇间有了动静。

将金针拔出来时,风雪儿缓缓的睁开了眼睛,一片朦胧之后,清晰的看到了王九宵与忠叔立在了床前。

有气无力的轻唤:“爹爹,忠叔。”

王九宵扶起她的身子,不悦的朗声道:“你想睡死呀?”

读到他眼里的不安与责备,风雪儿微微的笑了下,有人关心的感觉真是久违了,不由自主的靠在他的怀里,听着他突然轻声关心下来的话:“丫头哎,心思不要那么重才好,我好不容易才有你这么个宝贝女儿,不要让我那么快白发人送黑发人好不好?”

扑哧一笑,风雪儿坐直身子无奈的看着王九宵说:“爹爹说得好严重,雪儿可不会那么容易死的。”

她说话的音量总是不咸不淡,不高不低的,此次还是头一回头到她提高音量说话,而且还带笑,王九宵直直的盯着那抹笑,心里父亲的感觉越发的强烈了,谁要是胆欺负她的宝贝女儿,他一定不会轻易的放过他。

伸手将披风披在她的肩上,笑着说:“走吧,楚府一大家子人都在等你呢,再不去人家可得说你来客欺主了。”

方忆起去拜见楚老爷是他说的话,侧眸看向窗外,原来天已经黑了。收回眸光,淡淡的颌首:“嗯——。”

远处漆黑的夜色如墨,近处却因着有灯笼的光芒方才明亮。走向去餐厅的连廊里,除了轻微的脚步之声,倒也是一片静谧。

瞧着风雪儿眉宇间有一丝愁绪,王九宵猜想着是否与麒麟山庄有关,必竟这是她随自己来楚府的目的,可一切还不曾开始,为何此时倒忧虑起来了,以自己对她的了解,不应该呀?

圆圆的餐台边坐满了楚府的大小主子们,满桌的山珍海味不禁让人食指大动,胃口大开,可对于这些早已司空见惯之人倒也没有什么大的吸引力,此时的目的大多只是为了填饱肚子而已。

王九宵率先踏入了门槛,笑着说:“不好意思各位久等了。”

因着他与老太爷楚豪的父亲要好,所以在这里的人都当他是长辈,听到他如此一说皆起身笑迎,楚豪道:“不碍事,不碍事,前辈快请重新入座吧。”

王九宵笑着,扫了一眼满桌的人,不难觉到他们的眸光多数是盯在风雪儿的身上,他伸手将风雪儿临近自己身畔,笑着介绍道:“这是犬子薛雪。”

如此场合,就算自己如何的不愿,碍于王九宵的‘父亲’身份,也得稍作应付一下,淡笑着向众人微弯了弯了身子。

楚豪亦笑着说:“薛公子不必客气了。”然后一一介绍起来。

少顷,风雪儿便知道了谁是楚家夫人,楚家公子,楚家小姐,楚家客人。在楚豪介绍自己女儿楚初尘时,风雪儿微转眸打量了她一下,想到她便是上午在阁楼里的名唤初尘的女子,而坐在她的手旁的便是她口中仪灵姐何仪灵。

用餐时,她偶尔能感觉到从楚玉林那里传来眸光,那眸光时有着一丝探纠的意思,暗忖着自己长得很像一个谜么?

还有其他两道说不清道不明的眸光,风雪儿自是没兴趣,亦懒得去理会。

“想不到薛公子生得如此一表人才,来,楚某敬少谷主一杯。”楚豪抬起酒杯,满脸的笑意看向风雪儿说。

风雪儿站起身来,亦端起了杯子,依旧淡淡的笑道:“楚老爷您太客气了,是在下与父亲在府上叨扰才是,这杯酒还是由我敬您吧。”

“少谷主那里的话,前辈来府上为家母治病,理应招待才是,何来的叨扰之说。”

风雪儿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说了,还好对面的楚玉林起身举杯道:“我看这杯酒我们三人一起喝了罢,不然这满桌的菜肴可就要让下人端出去热热了。”

“哈哈哈——。”王九宵大笑起来,道:“玉林说得有理,你们三人就一起干了吧。”

微抬杯,皆一饮而尽,风雪儿从未涉酒劲,强忍着入口的涩辣之感,不胜酒力的她只能一杯作罢。

“鬼医爷爷,我可不可以去琼花谷玩呀。”楚初尘含笑说着,动作极为调皮。

王九宵心下一阵苦笑,他明明看到了楚初尘看风雪儿的眸光有些不一样,此时开口,定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呀,只可惜她注定要失望了。“当然可以,只要你不嫌闷,想玩多久都行。”这个楚初尘脾气刁钻古怪,被楚夫人宠过头了,就算风雪儿是自己的儿子,也不会娶她进门。

楚初尘偷偷的瞟着风雪儿化作的薛雪,微红了脸,“不会的不会的,早就想去了,到时候你别赶我走就行。”开心的说着,却发现薛雪的脸上的神情一如初往,不曾有过任何改变。

楚玉林一声闷笑,惹得楚初尘怒目看去:“哥,你笑什么?”

楚玉林立即摇了摇头说:“没事,我只是在想有人可能想嫁人了。”

楚初尘刹时羞红了脸,看了一眼风雪儿后,便要起身去打楚玉林,一旁的何仪灵立即拉住她:“初尘,这里有客人呢。”

楚初尘这才捋着绣袖又坐了下来,只是餐台上的气氛有了一丝尴尬,毕竟方才楚玉林的话让在场的人心里皆有数了,只是看另一当事人薛雪,她正吃着碗里的一棵青菜,动静之处仿佛方才的言行皆与她无关。

第158章 前往林府

为了打破微妙的气氛,楚玉林说了一件不该在餐台上提的事情,“父亲,明日我要起程去林府谈丝绸的事情,之前的那些账目我也清算清楚置于账房,您有空就看看吧。”

林府?不知是否因为晌午听到楚初尘说过‘林府’两字,此时听到特别的刺耳与敏感。

楚初尘打断他的话,“哥,你说的可是林溪月府上?”

“正是。”楚玉林侧过头笑着应道。

说到这个林溪月,楚初尘便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楚玉林不解的问:“初尘,你笑什么?上次游园她溪落了你,你还笑得出来?”

瞪了哥哥一眼,楚初尘的眸光扫过薛雪,见他仍旧没什么表情时才放下心来,毕竟这些事情她不愿意让某人知道。“现在只有我笑她的份了,那还轮得到她来笑我?”

林家侍妾让采花大盗花面和尚采了的事情他亦有耳闻,说:“我可不是去人家府上取笑的,我是去谈正事的。”

楚初尘小脑一偏,满脸的不屑,“哼,你不笑算了,我笑就是了。”

楚豪不悦起来,毕竟是在外人面前,还这样没大没小,他的目光停在风雪儿身上说:“这女儿都让我给宠坏了,薛公子见笑了。”

听到父亲这样一说,楚初尘才知道自己方才有些失礼,随即脸红着看了看楚夫人,楚夫人亦说:“薛公子,你别听老爷乱说,初尘平常不是这个样子的。”

楚玉林也看着薛雪,觉得这个人难道真有机会成为自己的妹婿不成,那自己初见他时内心的那份讶然悸动是什么?难道自己患了龙阳僻?自嘲的笑笑,端起手畔的酒杯一饮而尽。

风雪儿没有理会楚豪的话,亦没有应对楚夫人的意思,而是看向了楚玉林,他刚放下杯子便听到风雪儿说:“楚公子要前去林府,不知薛雪可否同行?”

话一出,众人自是投去疑惑不解的眸光,楚玉林说:“并没有什么不可,只是在下此次是谈生意,恐怕中途薛兄会闷得慌。”

风雪儿摇了摇头,看向了楚豪,“楚老爷应该没有意见罢。”她总是语气淡淡的,可说出的话,却有一股不可拒绝的威慑。

楚豪心下微颤,这个薛雪真是鬼医的儿子么?笑道:“当然没意见。”

“那明日出发时,还请楚公子带上我。”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这样做,只是心底某处不停的浮现出那个让她熟悉的名字。

楚玉林拱了拱手说:“没问题。”

风雪儿随即起身,朝着众人说:“薛雪身子不适,先行离开了,诸位请慢用。”

她刚转身,王九宵便亦起身道:“小儿身子不适,我不放心,去替他把把脉。”

多么牵强的理由,鬼医之子不会把脉么?料定这个薛雪不简单,可现下什么事情都不曾发生,楚玉林亦猜不清楚薛雪的真正目的。

连廊沿处,红色的灯笼散着被寒意轻意掩盖的温度,身后响起的脚步声,彰显了不是她一人走了出来。

没有回眸,风雪儿淡淡的说:“可有事?”

王九宵走到风雪儿面前,郑重的说:“你的行事我从来不管,因为你有你的主张,我也相信我王九宵的女儿不会做出鲁莽之事。”

风雪儿依旧那张波澜不惊的瞳眸,猜不透王九宵此时到底要说什么。

王九宵捋着胡须,微侧身子,看向及手处的腊梅说:“只不过,你的功力已散,如今只有自护的招式,且只能注意到映入眼帘的危险,若强行凝聚内力动武会伤了心脉,届时若无及时处理后果将不堪设想,若你明日非要与楚玉林出行,你可得想清楚。”

他说得没错,想来三年前自己那般模样从澜雪国出来,都能让风文忠找到,不难保证自己现在的安危无恙。可是——,也许她会认错人,那林府的上门女婿并不是那女子口中的情郎,届时再行返回吧。“有楚公子在,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爹爹放心吧,雪儿不会让自己轻涉险地。”

“如此甚好,可你自己还得小心才是。”从来不知晓自己有一天也会变得这么语重心长,有些后悔了,他讨厌自己内心那份替子女担惊受怕的感觉。

盈了盈身子,从王九宵身边走过,余下一阵淡淡的清香。王九宵若有所思的转身,捋着花白的胡须,微拧了眉。

夜还得继续,让人祈盼的黎明——你终究还是在很遥远的天际。有风拂来,腊梅飘落几许花瓣,淡淡的清色垂于地面,雪白的底子,给它衬出了一份纯洁与无奈。

徒然回到院子里,忠叔替她推开了门,随即又替他倒了杯水,风雪儿说:“忠叔,你不用在这儿照顾我了,下去用晚饭吧。”

忠叔听得心里暖暖的,含笑道:“是,少爷,老奴先下去了,有事您唤我就是了。”

少顷,闻得门棱扣合之声,风雪儿走到床榻前,从枕侧取出了那支随身了竹箫。随即行至窗前,闻得空气中淡淡的梅香,忆起了那个琴箫合奏的夜晚,不禁吹起了悠扬动听且带惆怅的旋律——。

眼前谁识岁寒交,只有梅花伴寂寥。明月满天天似水,酒醒听彻玉人箫。

翌日晌午,风雪儿随着忠叔朝大门口走去,老远就看到王九宵与楚玉林说着话,楚玉林不时的颌首时的神情,便让风雪儿猜到王九宵定然是把自己的事情在向他做着交待。

不得不承认,王九宵越来越像个称职的‘爹爹’了,若父皇还在生,自己要远行时,他定然也会这么做罢,只可惜此时却是另一番感受,或许如此想法对关心自己的王九宵不公平,可自己真的很害怕再欠人恩情,不因别的,只因自己此生还不起。

“主人,少爷来了。”几步开外,忠叔朗声喊着,惹得众人侧眸。

王九宵亦笑着看了过来,迎上前道:“你身子不好,一路上都得楚公子照顾,我已经叮嘱好了,你只要做完自己的事情告诉他他便会差人送你回来,记住,注意自己的安全。”

微微弯了弯身子,感激他的担心,“爹爹放心,我会注意的。”说完从他面前走过,径直走到楚玉林面前:“楚公子,一路上要麻烦你了。”

看着那张似曾相识的容颜,楚玉林心下微拧,说不明白此时的自己倒底是何心境,本想着赶紧办完事情回来,没想到他竟会要求同行。“薛公子客气了,快请上车吧。”

下了阶梯,走向了若大的马车,有人掀开了帷帘,看清人时,不禁愣了一下,一张笑颜如花的女子面正看着自己说:“薛公子,快上车吧。”

第159章 树中之鸟

说实话,楚初尘在此出现倒让风雪儿有些意外,还有那个何仪灵她为何会坐在楚初尘身旁,那就更是令人不解的,想来亦不关自己的事,就若整个府里的人坐在车里也轮不到她操心,只是这一路的安宁怕是要无缘了罢。

马车行驶不久,不经意间从车窗帘处看到了外间正在飘雪,可以想像纷飞散乱的雪花如何轻掩路过的原野。

隐忍了许久,楚玉林终是开了口,“薛兄,我觉得你好生面熟,我们可是在那里见过么?”特别是他尽管唇角含笑,却冰冷不带温度的双眸更是让他肯定自己在那里见过,就是一时半会想不起来。

风雪儿侧眸看向他,轻轻的摇了摇头,“楚公子怕是认错人了罢,在下从未见过你。”

平静的语调,却透着淡淡的拒人于千里之外,想着自己是也有些唐突了,怎会对一男子说出似曾相识的话来,不禁的笑笑:“许是吧。”

风雪儿垂眸,袖中透出半只手来,随口问道:“几时能到林府?我们会在那里呆多久?”

他不爱说话,这一路走来也只是他问一句他应一句,他开口提问感觉还真不是普通的难得,笑着回道:“初尘与仪灵会先去天晴寺替家母上香添香油,估计太阳西下的时候就会达到林府。”

风雪儿轻颌首,没在应话,倒是楚初尘打开了话腔子,“薛公子你一直住在琼花谷吗?怎么以前都没有听过你的?”

这个问题楚玉林也感兴趣,毕竟他以前也没听江湖上说起过鬼医有个这个标致的儿子,可不想薛雪极不配合的冷漠说了一声:“我累了。”说完便闭上了眼帘小憩起来。

车内的人面面相觑,这让楚初尘很是难堪,拧着秀眉想说什么,却被楚玉林抬手,递过一个不可的眼神,无声的拦了下来。

说到寺庙,但不由主自的想到了自己曾在一茶寮遇到的老尼,心中默默的回忆着她的话,跟着自己的心走。也许她说的是对的,自己如今的收获不都是在跟着自己心走之后所得来的吗?先是救了轩辕冷昊,再是认了薛九宵这个父亲,解决了去麒麟山庄为由的难题,如今又闻得一位故人的消息,虽然这消息还有待确定,可这回她真心希望自己的感觉是错误的,她不想承认这个残忍的事实真会发生在那个可怜的悲戚女子身上。

中午在途中吃了些点心食物充饥,下午申时二刻到达的天晴寺,楚初尘与何仪灵吩咐随行的下人提着上寺庙用的物什踏上了高高的台阶。

楚玉林问着静若止水的风雪儿,“薛兄不去寺庙看看么?”

风雪儿轻摇首,淡淡的启口:“楚公子若想去便去吧,不用在此陪我。”

楚玉林细想了一下,道:“那你在车上等着,我很快就回来。”

看着他掀开帷帘下了马车,随即便听到他咐咐的声音:“你们小心侍候薛公子。”

“是,少爷。”

偶尔有鸟雀鸣叫之声婉转的传入耳中,提手轻掀帘子,瞧到了不远处一棵百年大树上时飞时停着几只冬鸟。大树上挂着无数条祈福的黄布,微动了些心思,风雪儿掀开帷帘下了马车,缓缓的朝那棵百年大树走去。

立在树下,风雪儿说不出来这树叫什么名字,只是看到它大冬日还生长着青翠嫩绿的叶子,定然是很棵很耐寒的树罢。随风摆动的黄布条都冲着一个方向飘着,给人一种心神皆宁的感触,微微扬起唇角,停在树间的鸟儿突然都围绕着大树不停的鸣叫,少顷又停在风雪儿周围的地上,有一只甚至大胆的停在了她的肩上。

想到些什么,回眸对着留守的仆人的说:“帮我把车内未吃完的糕点拿来。”

“是——。”

仆人拿出点心之后,便要走过来,风雪儿说:“你别走过来,把糕点扔给我就行了。”

仆人将糕点扔过去之后,便都不解的面面相望,按理着这小鸟应该是很怕受惊的动物,可是糕点在空中划的的弧度与风雪儿接住的声响,却没有惊起一只小鸟。

风雪儿蹲下身子,将糕点掰得很细很小放在手心里,鸟雀们便都围了过去,低头啄起食来。

微动时,怀里的玉簪掉了出来,含笑的玉颜缓缓沉了颜色,捡起拿在手里后,继续掰细糕点喂着鸟雀。

想来少时,自己也是很喜欢小鸟,父皇特意为她找来一个蓝嘴鹦哥,开始她很开心,可是到最后看到那蓝嘴鹦哥不唱亦不跳时,便呼着让把它放掉,父皇还抱起她提着金色鸟笼问她为什么?她说自己开心,可小鸟不开心。当时不知道父皇在想什么,只知道听完她的话,父皇随即大笑,立即就将那蓝嘴鹦哥给放掉了。九岁那年生辰,父皇便在御花园处专门开了块空地,在空地上撒上许多许多的鸟食,风雪儿只要有一空便会到那里去,和小鸟一起追逐玩耍。此时想来,犹如隔世,不变的唯有深入脑层的记忆。

“阿弥佗佛,善哉善哉。”

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被突如其来的一声佛声给惊了一下,风雪儿收回思绪,缓缓的站起身来,转身时看到除了认识的三人之外,还有一位老和尚,瞧他的模样应该是位得道的高僧罢。

“哇——,哥,仪灵姐,你们看,好多好多的小鸟呀,我从来不曾见过如此多的小鸟。”楚初尘说完便扑了过来,刹时停在风雪儿周围的小鸟全都扑翅飞走了,紧张的留下了几许正待坠地的羽毛飘落。

“小鸟,小鸟,别走呀,别走呀。”楚初尘大声的喊着,那些在树上的小鸟就是不肯下来。

风雪儿有些不悦的拧眉,一挥手,将手心里没有让小鸟吃完的糕点全然的撒在了树上,就算坠落在地,她也相信等她走后,小鸟儿会下来将糕点吃光。

“阿弥佗佛,旋主仁心,普天同幸。”那老和尚又启口道。

第160章 方丈出寺

风雪儿再次回旋了步子,但立在原处,楚玉林笑道:“薛兄,这位是天晴寺的主持方丈。”

风雪儿微微了弯了弯身子,轻声道:“方丈师父。”

方丈慈和的笑着说:“老僧闻得百年树下来了一位贵客,特来此一看。”

风雪儿心下微怔,又想起了那位老尼,眼前站着的莫不又是一位未卜先的高人不成?“师父下来见我,不怕毁了一生修行?”

“哈哈哈——。”方丈大笑起来,随后说:“有人提醒过施主以后的路要怎样走,而施主亦慢慢领悟个中含义,老僧前来相见毫无不可。”

“如此说来,若我要问些什么,师父必定回答天机不可泄露罢。”轻扬唇角,风雪儿似玩笑却又肯定的淡淡说道。

方丈笑道:“公子的聪慧世间少有,你所指的也确是老僧的答案,一切皆由天定,随缘便是。”

风雪儿又弯了弯身子,方丈道:“几位还有路要赶,老僧便不多留了,请。”

“方丈师父请。”楚玉林拱了拱手,楚初尘率先上了马车,风雪儿路过方丈身边时说:“方丈,可否告知此行是吉是凶?”

方丈道:“吉人自有天相,凡是莫要太过于执着。”

风雪儿垂眸轻声道:“多谢方丈。”

车轴辗过干枯色黄的落叶,轻扬的尘埃被寒风吹到远处落定,百年大树上坐落的鸟雀又扑翅飞落在地上,寻觅着方才风雪儿留下的糕点屑。

老方丈望着远行的马车,方才的笑颜换成一了副愁色,转过身子踏上台阶,风扬起他红色的袈裟,空气中弥漫着久久不远停歇的声音:“劫数呀劫数——。”

马车里,楚玉林若有所思的看着风雪儿。感觉到异样的风雪儿迎上他的眸光,坦然的说:“我可有何不妥?”

楚玉林微微笑道:“那方丈自十年前云游回寺之后,便不曾踏出寺门半步,我一直在想,薛兄究竟是如何的贵气逼人,能让老方丈为了薛兄竟然破了规矩?”

风雪儿轻轻的摇了摇头,轻声叹息道:“我那是什么贵人?曾有人说与我接触会毁了她一生的修行,楚公子可见有这样的贵人么?”

“哈哈哈——。”楚玉林大笑起来,俊颜上满是风趣,“薛兄真是个有趣之人。”

风雪儿淡淡了笑了笑,便不在说话了,毕竟与人接触并不是她的强项。十年生长的环境之间,破碎的角落里没人教她如何与人交际。

何仪灵双手叠于膝上,一直盯着风雪儿手中的那支玉簪,可风雪儿却因着思虑老方丈的话,不记得将它放回怀里。少顷便听到何仪灵婉转的笑音:“薛公子手里的玉簪很是特别,色泽青翠,不失雅致。”

风雪儿这才注意到手里的玉簪,原来忘记揣回怀里了。正欲揣回怀里时,却被楚初尘一把抢了过去,楚玉林明显看到风雪儿双眸凌厉一闪,慑人的气势让整个空间变得压抑起来,惟有楚初尘不顾左右,把弄着从风雪儿手中抢来的玉簪,笑着说:“这玉簪真漂亮。”说完还自顾的插在了头上,随即转眸看向风雪儿说:“薛公子好看吗?”

楚玉林心下大惊,这初尘真是看上这薛雪了,依这丫头的脾气,言下之意不就是让他让这玉簪转送于她吗?真是不知深浅,难道她真没感觉到车内的气氛有些不对吗?“初尘,休得胡闹,快将玉簪送还给薛公子。”

白了哥哥一眼,楚初尘依旧笑逐颜开的看向薛雪那张毫无表情的容颜,“薛公子,你还没说好不好看呢?”

风雪儿觉得自己心紧紧的收拢了,若似有人抢了那重要东西的感觉,身子不由自主的散发出阵阵寒意,微抬手,冷漠看向她,阴沉的说道:“把玉簪还我。”

楚初尘再不懂事也听出来她话里的不悦,本以为他会像其他人一样,因着自己喜便会送了自己,尴尬的取下送回到她手上,脸红透了。

重新握在手里,仿佛身子一下子有了温度,连紧紧收拢的心都渐渐释缓。

楚玉林怔怔的看着薛雪,自从楚初尘将玉簪放回他手里伊始,他的双眸便变得温柔起来,仿佛冰冷的世界里泄下了一丝光线,暗暗的思忖:这玉簪对他来说真的这般重要么?还是送给心上人的?“小妹不懂事,薛兄不要见怪才是。”

风雪儿缄口不言,将玉簪收回了怀里,缓缓的闭上了眼帘,随即传入耳迹的,便只有身下车轴翻动的声音,心一下子静谧得仿佛周围的世界里只有自己一人。

真如楚玉林所预计的一样,傍晚时分,各府掌灯之时,马车停在了林府门前,守门的家仆立即前去通报,一行人下了马车后,便由仆人领进了府中。

寒风袭袭的吹过,从落脚开始,风雪儿就觉得这府中的温度仿佛比外间要低过好几倍,若大的府中没有楚府那般生气,显得阴沉极了,心也不由自主的郁结缠绕起来。

林府的当家主母乃是一名八十二岁的妇人,嫁入林家生下一子后一年丈夫亡故,她一人便支撑起林府若大的家业来,现膝下只有一孙女,儿子与儿媳亦早亡故,故将孙女视宝如珠,宠爱有加,一年前招孙婿入赘林府,半年前他竟带回来一名侍妾,因为此事,孙女自是不依,没少找她吵闹。她虽气恼,但总算是见过大风大浪之人,既然米已成炊,家丑自是不可外扬。

一行人来到厅外,刚踏过门槛,便瞧见两排侍婢整齐恭敬的站立两旁,林府太夫人手持龙头拐杖坐于正中央,虽是两鬓早已雪白,可微泛红的气色彰显她依旧精神抖擞、神采飞扬。

“见过太夫人。”一行人微躬了躬身子,风雪儿亦跟着学样。

太夫人含笑点了点头,一抬手道:“免礼。”

“谢太夫人。”众人直起了身子。

太夫人去看向风雪儿,语气中带着惊叹:“公子好相貌。”

第161章 琴瑟之音

楚玉林拱手笑道:“太夫人,这位是正在玉林家中做客的薛公子,对太夫人一人支撑起林府宠大家产的能力钦佩不矣,此次听说玉林来要府中谈生意,便央着一起前来拜见太夫人。”

风雪儿心下冷笑,暗忖这楚玉林还真是个做生意的料,如此冠免堂皇的话竟如同平常似的说出了口,既是如此,那自己就配合一下吧。风雪儿微扬唇角上前一脚拱手道:“太夫人,薛雪来得唐突,还望太夫人恕罪。”

“呵呵,薛公子客气了,你能不辞辛苦前来看我这老太婆,是我的荣幸才是。”太夫人起身笑道。随即吩咐开来,“来人呀,带几位客人下去休息,备好晚宴洗尘。”

“是,太夫人。”

“多谢太夫人。”

“请——。”

从厅中出来,一轮明月已升上了萧条的枝头,远远看去,酷似站在纯白的雪上。

途中,楚初尘一甩手,看向前方领路的侍婢,带着一丝嘲讽意味问道:“怎不见你家孙小姐?”

侍婢恭敬的轻声回道:“小姐怀有身孕,正在房中休息。”

“她怀孕了?”楚初尘有些小小的吃惊,真没有想这林家小姐这么快就要当娘了。“那你家孙姑爷呢?”

“回楚小姐的话,孙姑爷在房里陪孙小姐。”楚初尘不禁拧眉,如此说来他们的感情不错嘛,怎么那上门女婿还要取个侍妾回来呀?

风雪儿一直默不作声的走着,楚玉林不时将眸光瞟向她,依旧不带表情的容颜,但进府之后,眉宇间仿佛多了一丝他不懂的东西。

此行两男两女,实则是三女一男,因着风雪儿的女扮男装,便随楚玉林一起让侍婢领进了林府中的清水苑,而楚初尘与何仪灵则是住进了相隔一条回廊的纯雪阁。

入得房内,侍婢说:“奴婢先下去了,公子若有事请吩咐。”

风雪儿侧眸,见着她低垂的脸,淡淡的说道:“知道了。”

身后的脚步声消失后,风雪儿叹息着取下了披风,随后推开了窗棂,映入眼帘的依旧洁白冰冷的飘雪,呼吸的气息在眼前化作轻雾,少顷便逝去。今夜,能见到自己想见到的人么?倚着窗棂,此时却是满心期待以失望来慰藉自己突发的善心。

楚玉林一想到自己隔壁住着一位让自己心生异样的男子,脚便不由自主的踏出了门槛,进了薛雪的屋子。不想却见到他正倚着窗棂发呆,不说别的,只说那双略带忧郁的眼神,就让他的心有一丝乱。不禁自嘲:为一个男子心慌意乱,说出去,定然会让那帮友人笑掉大牙罢,他居然会去在意一个男子?

垂首回眸,在看到楚玉林的身影时,不禁吓了一跳,看来鬼医说得没错,如今的自己只能看到映入眼帘的危险。此时的她连楚玉林来了多久都不清楚,若是风文忠派来的杀手,怕是自己早就身首异处了罢。

掩饰眼底的愕然,风雪儿走到桌台边,带着一丝不悦淡淡的说:“楚公子不休息么?”

呵呵,楚玉林有些词穷,他只想过来,却忘记了想好借口,扬唇笑笑,“有些怕薛兄不习惯,便过来瞧瞧,如此见薛兄无恙,那我就先回房了。”

抬眸时,他的神情似乎有一丝不该有的慌乱,“多谢关心。”

楚玉林拱了拱手便侧身离开了,凌白色的衫角挥起一抹不易查觉的留恋。

林府的产业虽不即楚府产业大,办事效率却是一般的迅速,一盏茶功夫后,便有人前来领引去餐厅用餐。

正是银月寒光倾泄时候,与楚玉林一起走在小道之上,抬眸看去,若是春季,这便是长长的一条花径罢。

少顷到得餐厅,楚初尘与何仪灵都以落座了,坐在餐台周围的还有两位生面孔,想来便是林家小姐伉俪了罢。朝太夫人一礼,她便含笑抬手,金丝绸袖微拂桌沿,示为入座。

刚坐定,太夫人说:“这位是我的孙女林筱筱,这位是我的孙女婿戚玉良,我们两家有生意往来,筱筱诸位定是见过了,玉良好像还是头一次见面吧。”

戚玉良一袭青衣着身,瞧来一副俏书生模样,长得也是斯文有礼;林家小姐生得貌美如花,入眼第一印象就是位得体的大家闺秀,两人秦结百年之好,亦是郎才女貌,天生的一对。

只见他含笑起身,拱了拱手,笑道:“戚玉良见过各位。”

“戚兄如此客气,反倒衬得我等客大欺主了。”楚玉林亦拱了拱手说。

楚初尘狡洁一笑,朗声问道:“筱筱姐,怎么没见你妹妹呀?”

林筱筱心下一愣,脸上的神情微沉,但还是微笑着说:“初尘妹妹弄错了吧,奶奶只有我一个孙女,我那来的妹妹呀?”

楚初尘轻拂袖掩口,眉梢含笑道:“筱筱姐是弄错了,我说的妹妹姐夫的小妾。”

如此直白的说话,怕也只有这位从小被人宠爱过头的楚家二小姐罢,众人听完,皆觉得有些尴尬,楚玉林轻轻的敲了敲楚初尘的头说:“你问那么多做什么?”又对太夫人与林筱筱说:“对不起,小妹不懂事,切莫见怪。”

太夫人倒是大方的笑道:“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可林筱筱面色可就不妥了,仿佛笼罩了一层厚厚的阴霾,风雪儿微斜眸,眸光扫到她狠狠的瞪了戚玉良一眼,本来未见着想见之人稍松了口气,此时让她这一瞪,心又跟着悬了起来。

仆人端上一个菜,恭敬的俯身道:“太夫人,菜上齐了。”

瞧着满桌的美味佳肴,太夫人抬手道:“各位请用罢。”

“太夫人请——。”

风雪儿只顾用着眼前的菜,一餐饭便在太夫人与楚玉林的交谈声中结束了。

餐后,楚玉林和太夫人似要去别的地方谈生意方面的事情,风雪儿出了餐厅便想着要回房休息,毕竟今日一天的车马劳顿,她真的有些累了。

不料楚初尘跟随在她身后,紧紧的拉着她的手臂,说:“薛哥哥,我陪你回房休息吧。”

薛哥哥?自己何时与她那般熟络了?捋下她的手,风雪儿微拧眉道:“不用了,我还认得回去的路。”

瞧着薛雪越来越远离自己的距离,楚初尘仿佛觉得自己无计可施,不知道要做什么才好?何仪灵来到她的身侧,轻轻的拍拍她的肩,看着她溢满水雾的双眸,递上了一个安慰的微笑。

楚初尘轻轻的靠在她的肩上,带着哭腔轻声的唤道:“仪灵姐姐,他不理我。”

何仪灵轻柔的说:“傻丫头,你们接触的时间还短,也许他现在还不了解你,等回去一起去琼花谷的时候,姐姐相信他对你的态度一定会改观的。”

“真的吗?”何仪灵的话给了她一丝希望,楚初尘欣喜的问道。

何仪灵自是肯定的颌首,但是她不明白自己的心为何一点把握也没有,方才的话真的全然是安慰而已。

走在回去的路中,披在肩上的披风不小心刮掉了途边伸出的一枝红梅,缓缓驻足,叹息着抬眸,寒冷的黑夜,依旧寒冷的皎月,如此孤寂,谁与殷勤相守?

少顷起步,回到房中后,不由自主的取出玉簪,垂眸忆起了那个不该想、不能想却总是忘不掉的人。

一盏昏黄烛火,溢满了每处角落,此时的自己该做些什么?

此是说安置为时过早,不经意间看到案台上有几卷书,临近顺手拿来,翻看一看,就若打好时间也好。

这是一本观音心经,字体还算新颖,不难看出这是才抄袭的新卷册,字体娟秀,想来抄袭之人定然是位女子。风雪儿不禁思忖着,应该是那座奄里的沙弥之作罢。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以无所得故、菩提萨埵。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罣碍。无罣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盘、三世诸佛。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故知般若波罗蜜多、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无上咒。是无等等咒。能除一切苦。真实不虚。故说般若波罗蜜多咒。即说咒曰。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

缓缓合上经卷,风雪儿暗忖着思虑着抄经之人抄经时的心境,真如经上所书世事皆空么?

烛火轻摇,若吹进来的寒风在大些,自己就得寻找火折子了罢,放下经书行直窗前,抬手刚掌住窗棱,隐约之际入耳一阵幽幽的琴声,仔细听来,这寒风还真是送来一阵琴声。

琴声旋律幽怨之中加带着无奈,好似心中的苦涩已到达了极限,心微怔,随即面露一抹苦笑,取下随身携带的竹箫轻触樱唇,深呼吸后,吹出的箫声和着哀伤的琴音一起弥漫在寒冷的夜空——。

琴瑟合音寒月夜,凄凄红梅映白雪,一处惆怅相思处,两抹深情何奈劫?

音缓落,仿佛一弯潺潺流水流向了看不到边际的天涯。风雪儿黯然倚窗,如此熟悉的旋律,她曾不止一次在沁香阁着弹奏,每每弹时,总是望着空空的窗棂,倾听着窗下的小道,杜云裳——真的是你。

世间的俊朗男子莫不是真如乌鸦般黑么?那玉临国的平王,生得俊朗不凡,家中妻妾自是数十以上;还有那蓝千寻,身为大夫,治病救人理应是天职,为何要自命风流毁人清白。随即冷笑,自己弄错了,应该是有权有势的男子皆如乌鸦,那些痴心情深的女子遇到了碰巧俊朗而已,毕竟轩辕冷昊除外,进入王府的不就是图他的身份与权势么?

翌日晌午,风雪儿用过早饭后便倚在窗棂上,呆呆的看向眼前几株染雪的青松。

一早时,楚玉林前来说要出去一趟,或许是生意上的事情罢,不明白他为何要来支会自己?毕竟自己对该如何的做生意没有兴趣。

几声轻扣门扉之声传入耳中,风雪儿垂眸轻唤:“进来——。”

踏过门槛之人脚步较轻,应是位身材娇小的女子,少顷便听来人说:“薛公子,孙小姐吩奴婢前来请薛公子前去梅林赏梅。”

赏梅?她的雅兴还真是不错,却又觉得不妥,说:“就我一个人么?”

那侍婢应答:“楚小姐与何小姐也会前去,孙小姐今日还邀请了几位其他府上的小姐一起赏梅,奴婢是奉命来请薛公子的。”

风雪儿没有动过身子,只是沉默不言的思虑着该不该前去应邀?

林府梅园的梅花品种繁多,一来冬季,便都不畏严寒争相怒放,如此这满园弥漫梅香梅园自是林家人最常出现的去处,映入眸时,皆是朵朵娇研,缕缕幽芳。

绚丽似彩霞的腊梅,与枝间的白雪映衬,颇具影响视觉的感染力。

略带粉红的梅花更如带着羞涩少女的脸颊,柔美不失纯情,清秀不失典雅。

清丽超然的白梅映入眼帘,随即便有一种脱俗之感,仿佛不染尘世之色,呈现出最朴素真实的一切在人眼前,不得不令人望之肃然起敬。

一株白梅树下,站立着一位水色衣裙女子,虽然容颜憔悴,眉梢略带愁绪,却不曾掩饰住她的美色与芳华。

盯得一朵白梅入神,忽略了身后快速临近的愤恨步伐,一女子声音带着怒意说道:“好你个贱人,你怎么会在这儿?”

杜云裳一转身,显然她的美貌将林筱筱身后跟来的几位小姐吃了一惊,而林筱筱突然从天而降的话还真是将她吓了一跳,微微了躬了躬身子,轻唤:“姐姐。”

“住口,谁是你姐姐,我可不想有你这么个破鞋妹妹。”林筱筱一挑眉,不屑的偏过头去,看都得懒得看一眼。

她的话惹得身后一干小姐的蔑视,皆提袖掩口窃笑。

杜云裳心下猛颤,丽眸中泛起盈盈水雾,隐忍着满腔酸涩,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却听得林筱筱又说了:“我不是说了没有我的话不准你出青竹居半步,你胆敢将我的话当耳边风,是不是想我赶你出府?”

第162章 委曲求全

昨夜,她弹琴时,听到一阵熟悉的箫声,以为是故人有缘到此,便想着会不会遇见,不料走了一上午,人是见到了不少,却没有她要找的人,正准备回青竹居时,不经意间走到这株白梅下,愣了会儿神,就遇到了林筱筱等赏梅的人。“姐姐有孕在身,别因为妹妹动了胎气,我这就回青竹居去,姐姐不要生气了。”眼泪终究还是掉了一滴下来,坠落在地上,瞬间化作与雪一样的温度。

“还不快滚,别在这里碍眼,让我看着心烦。”林筱筱毫不客气的朝她怒喊。

杜云裳又盈了盈身子,侧身掩口快速朝青竹居方向走去。

杜云裳刚转身不久,何仪灵与楚初尘便走了过来,看到那个离去的背影,惋惜的说道:“筱筱姐,你把她叫回来吧,我还没见着呢。”

何仪灵轻轻的拉了拉她的袖子,瞟着林筱筱难看的脸色正色道:“初尘,别胡闹。”

少顷,众人好像当刚才的事情不曾发生过似的,又指着这边那边的梅花欣赏起来,可这一切却让一个站在回廊里的人全然的看在了眼里。

“青竹居在哪儿?”淡淡的问着身畔的侍婢,平静的语气又降了些温度。

那侍婢有些不解的看向风雪儿,见风雪儿等着自己的应答,便又垂首说:“青竹居在府中东角处。”

“带我去。”说完便侧身走向了东的方向。

那侍婢只得信步跟上,她很想说那个地方孙小姐不让任何人去,可是看着前方客人不容改变的步伐时,只是怏怏闭嘴跟上了去,毕竟他是客人,若出了事情,孙小姐也不能怪责到她的头上。

离梅园的方向越来越远,再转过一个廊角时,回眸时便不复见了,侍婢快速的走在了前面,垂首看着鞋子,时而抬手作‘请’的姿势,有点像引路的样子了。

与其说这是府中最东角处,不若说这是林府中最偏僻之处,按那林家小姐的脾气,戚玉良打算让杜云裳在此自生自灭不成?

少顷侍婢驻足,指着眼前一扇半掩的门扉说:“这就是青竹居。”

风雪儿提起了步子,边走边说道:“这里没你的事情了,下去罢。”

侍婢躬了躬身子便转身离开了。

门扉半掩,应该是方才回来时还未及时关上罢,踏上两阶台阶,伸手轻推了门扉,看到了满院子的竹子,进到院子里来,迎面走来一个满脸泪痕的清秀小侍婢,显然看到陌生男子进来的她怔了一下,随即轻拭泪道:“公子,可是走错了地方,你找谁,奴婢带您去。”

她的笑颜夹带着一丝勉强,风雪儿轻声道:“我找刚才进来之人。”

侍婢心想:小姐正在伤心落泪呢,何时认识的陌生男生,又怎能让他前去见她?“公子,小姐身子有些不适,你请回吧。”

风雪儿刚欲开口,院子里传来一个声音:“素红,让她进来吧。”

杜云裳站在那篷翠竹下,听到一个熟悉且冷漠的声音,勾唇一笑,便知道她来了。轻侧身子回眸,看到了女扮男装的风雪儿,如初见般嫣然婉尔,“好俊俏的公子哥呀。”

她的笑好是复杂,带着一抹被人亵渎了一切的苦涩,眸子里曾有的祈盼仿佛失去了灵魂,没有一点生命的迹象。不想在这种场合相逢,因为不知道说什么?安慰有用么?一切皆以为定局,无法改变。

风雪儿就这样站着,看着,杜云裳走到她的面前,含笑道:“不要同情我,全都是我愿意的,谢谢你为我保留最后一点尊严。”

“小姐,——。”看着两个此时让她不解的人,素红轻唤。

杜云裳微微笑着说:“你下去吧,有事我会叫你。”

素红颌首后,便退出了院子。

伸手拉过风雪儿坐在一丛翠竹旁的石凳上,又替她倒了一杯茶水说:“寒气袭人,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吧。”

“谢谢——。”把着茶杯,手掌里立即感应到一股温暖,看着杜云裳坐在对面,风雪儿淡淡的启口:“他终还是负了你。”

没有温暖的话,却带着不容忽视蕴意,这是她印象中飘雪的性格。如今又是这轻轻的一句话,如同一块巨石狠狠的砸向了她内心已如死水的深潭,更泛起了重重涟漪。不由自主的回想起了在沁香阁整日临窗以盼的日子,可现下过得还不如从前,苦涩的笑道:“我不怪他。”

她不清楚自己把杜云裳看作是自己的什么,是朋友?是姐妹?还是一个同时沦落天涯的人?只是听到她这样的话,看到她在梅园所受的委屈,虽然自己口中不说,可内心替她难过。“你的痴情与执着换来了什么?难道就是为的今日让人当众羞辱而不知如何还口么?”

“呵呵——。”杜云裳双眸禽泪,却微微笑道:“我已经习惯了,反正这又不是第一次了。”

“你打算如是委屈的活着过一生么?”风雪儿缓缓垂眸,又缓缓睁开说。

杜云裳轻拭眼泪,看着捧在手心里的茶杯,“我忘不了他,放不下他。”

“所以你要用你此生的孤寂来换他偶尔的回眸?”她在替她不值,那个看上去温文有礼的男人不值。

不知怎的,杜云裳听到风雪儿的话显得很高兴,她能感受到她话里为她的不平。就如同第一次见她一样,她冰冷的容颜下有着一颗替别人担心着想的心,只是不明白为何要把如此真实善良的自己隐藏起来。真诚一笑,“飘雪,谢谢你替我担心。”

风雪儿微怔,指腹拂过茶杯沿,“如果当初你可以选择,也许结局不一样。”

没听到杜云裳说话,不解的抬眸时,却看到她有些讶然的看着自己,疑惑的问:“我可有不妥?”

“唔——。”杜云裳摇了摇头,说:“你变了。”

“变了?”风雪儿不相信她的话,更不相信自己会做任何改变。

杜云裳点头道:“以前我所认识的风雪儿行事果断,像‘如果’这类的话我相信决对不会出自你口,如今我却在你眸子里看到了一丝茫然。”

第163章 禁固逃避

听了杜云裳的话,风雪儿首先想到了便是怀里玉簪的主人轩辕冷昊,心下一声叹息,赶走停留在那个名字上的思绪,说:“也许经历得太多了,对许多的事情都有改观吧。”

看到她眼里滑过一瞬的闪烁,料定她这半年里定然经历了不少事情,可亦如自己所了解的风雪儿一样,她不想说,就若问,也不会问出什么头绪来的。“你会在林府呆多久?”

风雪儿起身,缓缓抬手触碰着一叶带雪的青色,“为何这样问?”

杜云裳亦起身走到她的身畔,轻声道:“难得有个愿意和我说话的人,若你早些离开了,我面对的孤寂将会更胜从前。”

“你这又是何苦呢?明明可以不用寄人蓠下。”

冷冷一笑,杜云裳垂眸道:“是啊,如今的日子过得还不若在沁香阁,如此悲哀的人生,不堪的命运,或许到我死的那天才会是个终点。”

捋下竹叶上的雪于手心,冰冷刺骨的依旧麻木,叹息道:“彼此,彼此。”

院门突然让人给推开了,强烈的撞击声惹得风雪儿与杜云裳不约而同的回眸。看到进来的人是楚初尘时,风雪儿不经蹙眉,手心里的雪溶化成了水顺着指尖滴到了地上。

在瞧见杜云裳时,楚初尘有些讶然,没想到世上还有如此绝色女子,不过看到她与薛雪站在一起,心下便燃起一股怒意,随即看向薛雪笑道:“薛哥哥,你真在这里呀,侍婢说你来了这里我还不信呢。”说完跑到薛雪身边,紧紧的拽着他的衣袖撒娇似的摇了摇。

何仪灵也踏入了院门,看到薛雪一脸的难色,双眸透出寒意,与楚初尘自作多情的拉扯,道:“初尘,男女有别,你快放手。”

楚初尘羞涩的笑了一笑,这才将手松开,然后围着杜云裳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道:“你就是筱筱姐府上的小妾呀,真没想到那上门女婿如此艳福不浅。”随即走到风雪儿手侧挽住她的手臂说:“不过你长得在好看,也不及我的薛哥哥好看。”

杜云裳先投去不解的眼神,在想清楚原因之后,忍俊不禁的说道:“云裳自是不能与飘——与薛公子相比。”

“嗯——。”楚初尘点点头,换了一付忌妒的面孔瞪着杜云裳说:“还好你有自知之明,既然你已嫁作人妇,就要克守妇道,不要以为自己长得漂亮就可以随便勾引别人。”

她这话确是说过了,何仪灵拉过她,瞟着薛雪说:“初尘,薛公子还在这里呢,注意你说话的方式。”

风雪儿扬起一抹冷笑,移过眸光看向杜云裳说:“云裳,若我再不离开,会扰了你的清静,有空再来探你。”

她们是同一类人,所以清楚彼此在那个时候最需要什么,杜云裳轻颌首,便看到风雪儿从何仪灵与楚初尘面前走过,眸光不曾移过丝毫。

楚初尘狠狠的瞪了一眼杜云裳,便朗声喊开了,“薛哥哥,你等等我。”

何仪灵稍比楚初尘客气,朝杜云裳淡淡的笑了笑后,亦跟了上去。少顷,这院子恢复了以往的寂静,好似方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

含笑转眸看向地上堆积的落雪,那已成了枯竹叶子的坟冢。

庆幸那楚初尘没有再跟来,不然自己还真不知晓该如何应对。

踏入院中,便有几许红梅的花瓣随风吹了进来,刚好滞停在脚畔,轻转步子绕过,它——亦是可怜。

上得台阶来推开了门扉,屋子里的东西有移动过的痕迹,此时已让打扫的侍婢清理得纤尘不染。

不曾想躲开了妹妹的追逐,却没能避开哥哥的莫名的纠缠。

风雪儿倚在窗棂前,想让迎面的寒风清醒一下自己有些混乱的脑子,刚垂眸深深的叹息,身后就有扣门之声传入耳迹。

“薛兄——。”楚玉林进来屋子,看着薛雪倚窗轻唤。

“楚兄有事么?”风雪儿淡漠的问着,明显的拒人于千里之外。

轻侧过身子回眸,瞧到他满眼让人心碎的悲哀,是错觉么?他到底是怎么了?明明是男子,为何不经意间总能在他身上看到一个女子该有气质,还是自己太过在意,有些神经过敏了。楚玉林摇了摇头,道:“听何小姐说初尘方才出言莽撞了薛兄,在下特来替她向你请罪。”

无奈的笑笑,风雪儿走到了案台边,抬手拿起了那本观音心经,说道:“无碍,令妹言行如何那是令妹的事,与我无关。”

楚玉林苦闷的暗忖:若不是因为你,她才不会这样呢。说:“这月心国有许多好玩的地方,难得出行,我已安排好了回程之前便去郊外踏雪,不知薛兄意下如何?”

皆已安排妥当才来知会,这个楚玉林到底心里在想什么?罢了,随他吧,只想让赶紧让他出去,好让自己一个人静静。颌首道:“有劳楚兄了,全凭楚兄安排。”

没想到他应得如此干脆,楚玉林有些意外的说:“如此那我先下去了,薛兄好生休息。”

终于要走了么?风雪儿抬眸道:“楚兄请便。”

轻轻的合上门棱,背靠着门扉轻声叹息,不曾注意到门扉外那双若有所思的瞳眸一直深深的注视着那抹身影,久久不愿转移视线。

郊外踏雪么?自己几曾有此雅兴?坐在桌台边,风雪儿合上眼帘心下问道。

夜,如期临近,只是比白昼添了几分寒意而已,其它的,似乎都不曾有过改变。用晚饭时,不经意间扫到了楚初尘偶尔看来的幽怨眼神,不明白自己那里惹到她了,罢了,懒得去理会,她爱如何便如何罢。

餐后,出来餐厅刚踏上回廊不久,便想到了今日晌午的梅园,上午错失了赏梅的机会,若是夜下欣赏,当是别有一番滋味罢。

踏下了回廊,便吹来一朔风,绑在头上的结带随着扬起了纷乱。

凄凄岁暮风,翳翳经日雪。倾耳无希声,在目皓已洁。置身于梅园中,偶然想到了这首诗句,如此寒夜,如此雪,倒也配合得天衣无缝。只是孤身行径,倒有些落寞了。

驻足,凝视着满目的梅花,有些已快凋零,不可幸免的几许梅花瓣已坠落在了雪地,凄凄的白雪已淹没了它半个身子,然此景非自己所见之愿。

有些惆怅的侧身移步,无论多美的事物皆经不起凝视,与其让它在凝视中调零,不若及时移眸,让它的美好永远印在脑海里。

“薛公子——。”

一声轻唤,拉回了远在天际的思绪,风雪儿没有驻足,依旧缓缓的赏梅,“何小姐有事?”

何仪灵笑移莲步,跟在了风雪儿身后,说:“我来是想和你谈谈初尘的事情,她今天有些不高兴。”

“你想说是因为我的缘故么?”淡淡的启口,有几许粉色梅花花瓣坠落到她的发间。

不咸不淡的话,仿佛事不关己,何仪灵听来有丝恼意,“难道公子就没有一点歉意么?怎么说初尘也是因为公子不理她才会心生抑闷的。”

驻足,回眸,朦胧的夜色依旧难以遮掩他缥缈的丽颜,风雪儿冷冷一笑,“请问何小姐以什么样的身份来替楚初尘说话?”

何仪灵微怔,什么身份?虽然父亲有意将自己许配给楚玉林为妻,自己也喜欢楚玉林,可是楚玉林好像对她丝毫没有别的意思,总是以礼相待,时日一久,这让她的内心越来越不安与苦恼。如今让薛雪一问,她还真是拿出来理由,但是她说:“我把她当亲妹妹看待,这个理由薛公子觉得充分么?”

风雪儿沉默不言的重新将眸光移向那株白梅,他的不表态更是让何仪灵心下着急了,“薛公子,初尘年纪尚轻,身为女子虽是过了些,我想若你肯接受她,她定然会为你有所改变的。”

微叹息,终是明白了她的用意,看向远处回廊檐下的那抹昏黄,“她找错人了,你亦用不着在此浪费唇舌充当说客。”

想起了昨日他手里紧握的玉簪,何仪灵说:“莫不是公子有心上人?”

不由自主的驻足,心微拧,又想起了那张邪魅却带着温柔眸光的颜容。

这简单的动作在何仪灵看来却是另一番诠释,带着一丝惋惜的口吻说:“果然如此,这样也好,我这就回告诉初尘,让她好早些清醒,早些收回放在你身上的心。”

“我不知道你在胡说些什么?”风雪儿拧眉说完,便朝一个方向大步离去,身后的结带轻轻飞扬。

不解的看向那抹逃也是似的背影,何仪灵摇着头叹息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随手折下一枝红梅,轻声自言:“就拿这个回去慰藉初尘的心伤罢。”

一步一步有些跄踉的走着,脑海里不停的闪过他的霸道与柔情——。

“风雪儿,你记住,你永远是本王的妃,想死没那么容易——。”

“你消失了三年本王都能找到你,别指望你这一生能从我的眼前逃走——。”

“不准备从在本王面前转身,连侧身也不行——。”

“跟我回去,不要去查那些事情,我不想你受到痛心疾首的伤害——。”

……

还有那替身的一掌,仿拂将他们之间本欲扯开的距离推得弄近了,惊恐的闭上双眸,似乎还能看到他口吐鲜血后揽着自己的身子缓缓滑落在地。

“薛公子,这么晚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身侧传来一声甜甜的声音,转眸一看,是素红,再看向眼前,原来自己不知不觉中来到了青竹居。

“薛公子,你没事吧,这么冷的天,你怎么还会有汗的?”

抬手轻拭额头,冰冷的触感,苦笑,他——有这么刻骨铭心么?

“请随我来吧,我正好端了热茶给小姐。”

跟随着素红进入院中,便瞧到杜云裳独自坐在院子里,石桌台上放着琴,琴畔便是檀香炉,深深吸气,不难嗅到满院的香气,无奈一笑,这种事情怕也惟有杜云裳才能想得出来罢。

“小姐,薛公子来了。”

杜云裳抬眸起身,迎上风雪儿有待疑惑的眸光,看了看屋子,轻轻的说:“屋子里太压抑了,院子里比较宽敞。”

是把心禁固得太紧了么?想要释放一下内心的苦闷与孤燥。无奈婉尔一笑,“我并不觉得奇怪,只是觉得有些不思议。”

杜云裳放松了神色,轻声说:“雪儿,很少见到你如此的笑靥,今夜我可是赚到了。”

微愣,不经意侧眸时,看到素红满脸泛着红光,杜云裳说:“素红,你下去休息吧,这儿不用你侍候了。”

“是,小姐。”素红盈了盈身子,再也不敢抬头快速的离去。

杜云裳拉着她坐下说:“你看你,把人家小姑娘弄得害羞了,亏得你是女子,若是男子,这世上的女子还不都得为你倾倒。”

斜眸瞟着杜云裳,风雪儿叹息道:“那有,胡言乱语。”

杜云裳故意睁大的瞳眸,认真的说:“我可不是胡言乱语,可有事实为证的哦。”

提袖看着她,她还真能拿出证据不成?

读懂了她眼里的意思,杜云裳轻掖唇笑道:“晌午的那位楚初尘小姐不就看上你了么?”

风雪儿一愣,无奈的笑笑,“怎么,难道你还打算让我娶了她不成?”

“呵呵呵——。”她很久都没这样开心过了,不禁让自己落下泪来,轻拭眼角湿润,说:“瞧我,我们这么久不见了,竟然如此失态。”

看着她双眸里挥之不去的感伤,风雪儿轻摇首,依旧微微的笑着,这一刻她知道她们是朋友,是知己,是姐妹,更是同时沦落天涯的人。

“对了,临行前你给我的那袋金子,我还没有用完呢,若你需时便可来取。”

看着袅绕飞升的檀香轻烟,忆起了面具男人给段山子的那袋金子,“皆是身外之物,够用就可以了,还是你自己留着罢,或许将来有一天对你有帮助。”

杜云裳含笑端起茶杯,小抿了一口茶。

第164章 欲加之罪

瞧到她将茶杯放于檀炉侧,风雪儿轻声问:“你——见过采花大盗花面和尚了?”脑子里犹豫了许多,终还是问了出来,不知为何,她总是不由自主的将那花面和尚与麒麟山庄如今的柳姓庄主联系在一起,其实如此说倒也不尽然,只是她所能想到了思虑皆指向了那位‘仁善先生’。

杜云裳黯然了神色,眉宇间添了几分哀愁,将手放于琴弦之上,轻轻的一拔,有风拂过,将那一声琴音带到了很远。“半旬之前,我去城外的静宁庵小住了几日,再回到林府时,便听到有人说我被花面和尚给糟蹋了,尽管事实子虚乌有,可是从别人嘴里说出,不是真的也变得真的了,悠悠之口难堵,且我也懒得去理会,便由得外人传罢。”

“谁人想要破坏你的名声?按理说你只是林府的一名侍妾,要生事端也得是林家小姐才是?”费解的垂眸,茶杯里正有几片茶叶不时的沉浮。

杜云裳苦涩的干笑一声,微摇了头,一片枯竹叶子飘落于檀炉身侧,“还用我说么?在这个若大的林府里,没人会认同我的存在,所以我便是多余的,连送来的饭菜我都得感恩带德的谢着。”

人说: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人心难测,有时一个女人若狠得下心来,那份出自内心的邪恶一点儿也不会压于男子,那碧凝不就是一个就好的例子么?如今的林筱筱只不过是一个翻版而已。“既然她那么不认同你的存在,为何当初还准你入府?”

“不准戚郎在我这里过夜,不准我随意在府中出入,不准我随意出现在她面前,不准戚郎每日来见。”痛心一笑,思之泪水悄然的滑落,“这便是她让我入府的原因。”

风雪儿抬眸,风扬起结带飘垂在了胸前,“他答应了?”

拭泪颌首说:“他若不答应我会出现在这里么?而且他也是没办法,凭他一个人的能力,一无靠山二无钱财,凭着自己的努力之类的话,根本就不现实。”

“所以他就出卖你们之间的感情,换来如今的显贵地位?”

杜云裳含泪缄默苦笑,良久,风雪儿轻起口:“他——配不上你。”

“半年前我们分手之后,找到他时他已成亲半年了,如今那林家小姐身怀有孕,有时我也在想自己的痴心与情深换来的是什么?偶然看到他们在院子里相亲相爱的场景,我也觉得自己在这林府里格格不入,就是一个多余的人。”杜云裳说:“我也有想过要离开,可是我放不下,一个爱了那么多年,等了那么多年的人,突然成了别人的夫婿,我心里的难过与不甘心是多么的无以言表,可一切都是命,我认了,只是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感觉到她内心的凄哀与绝望,安慰他人向来不是自己的强项,风雪儿淡然一笑,取出随身的那只竹箫,说道:“合奏一曲如何?”

感激的看向她,杜云裳心忖着若真有前生今世,她俩不是闺中好友,但是嫡亲姐妹。会心一笑,葱指轻提,一个个音符便在她的手下如流行流水般淌了起来——。

略带伤感的婉约箫声,叠着散不开愁绪的琴音,微旋的音律浮动在皎洁的寒月之下,淡淡的哀愁,凄凄的佳人,如此的雪夜,连即将路过的寒风,也都不忍打扰,皆辗转的拂径,悄然绕过了——。

琴瑟的余音还在空中萦绕不绝,一曲音落时,几缕云朵遮住了皎洁的月,纷飞坠落的雪花,将两人包围在一片白色的世界里。

内心蔓延开来久违的平静,却让一声带略怒意的话又泛起了涟漪,“你不想跟我解释一下么?”

他,好久没来过了,杜云裳缓缓起身,风雪儿在她眼中看到了缋绻无奈的爱意。亦起身回眸,却迎上一双略带妒忌的瞳眸,他还在意她么?如此一来,地位权势与曾经相爱的恋人到底孰轻孰重?

“你——来了。”杜云裳微微的笑着,仿佛这一刻等了千年般久远。

戚玉良抬步走到她的面前,却说出一句让人心碎的话:“我不介意你的曾经,但也请你尊重一下自己如今的身份,如此夜深与一才相识的男子私会,难道真想与他琴瑟合协不成?还是你在沁香阁里待得太久,如今寂寞难耐,需要恩客么?”

杜云裳跄踉退步,窒息的灵魂仿佛就要脱离身体,含泪凝视着这个自己爱了半辈子的男人,此情此景,无言以对。

戚玉良将眸光移向风雪儿,觉得他是否该给个解释时,却对上了一双慑人的寒眸,瞬感周围的冰冷更是加上了几层寒意,如此凌人的气势让戚玉良莫名的胆怯,再看到一身素白的绫衣,突然看来竟将他装扮得那般的雍容华贵。

对于外人,淡漠的自己少有动怒,甚至从未有过,如今这个男人亵渎杜云裳对他的忠诚,他不配在活在这个世上。

胆寒的移开眸子,不料风雪儿瞬间掠过茶盖在桌台上碰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际逼近了戚玉良的咽喉处,待戚玉良反应过来时,自己的性命已经命悬一线,危在旦夕了。

杜云裳不知道风雪儿失去了内力的事情,却亲眼目睹过她的神乎奇技的武艺,方才碎杯盖逼住戚玉良咽喉处时,自己的身子早已先了思量一步,握住了她的手腕,带着一丝哀求的哭腔微摇头:“飘雪,不要。”

“为了自己的地位权势,势情弃爱的男人,活着有何用,杀了他,就算还这不堪的世界一片清宁亦无不可。”风雪儿冷漠的表情,犀利的瞳眸皆透着一股异样的邪美。

戚玉良极力掩饰着内心的恍恐不安,裹着厚厚锦衣的身子却如同在这冰冷刺骨的冬夜里未着寸缕般畏怯胆寒,咽喉处传来的感知警示着他若轻动,下一瞬间便会身首异处。且他亦惊愕诧异的问着:“你是飘雪?曾一舞倾城的飘雪。”

第165章 意外期待

冷冷的勾起唇角,扯起一抹看似笑的笑,“就若是那个飘雪,一样可以让你刹那之间命归黄泉。”

杜云裳心下猛然一颤,她知道风雪儿不爱玩笑,加大了握住她手腕的力道,面露哀色:“不要,求你。”

风雪儿松了手劲,手里的碎杯盖坠落在地上,又碎成了好几份,她微侧身子,沉了声色:“滚,不要让我再见到你。”

戚玉良抚着还未恢复知觉的咽喉,慌乱的转身离去,跄踉不安的脚步不禁撞到了院门,‘哐——’的一声响,回音久久不愿沉寂。

让那阵和谐琴音引来的何止他戚玉良一人,待他从青竹居离开后,一个黑影从一侧走了出来,雪白了他的发丝。释然一笑,他就知道自己堂堂男子汉,怎么患上断袖之僻?不是自己记性好,而是那一舞时的冷漠眼神太过于震憾,仿佛在他心里印上了一个抹之不去的影子,再回眸看了看围墙里身影,随即转身离开,心中好似放下块大石般轻松,连走路的身子似乎都轻盈了不少。

杜云裳苦涩的笑着瘫坐在冰冷的石凳上,努力的支持着自己即将崩溃的神智,“有时候我觉得自己是不是在沁香阁学贱了,为了这么一个男人,整日将自己陷于无边的孤寂里。”

不知道是陪她一起悲哀还是该出言安慰?最后还是决定什么都不说了,径直走到那篷翠竹下,看着雪飘滞在竹叶上,那里或许正透着一股痛彻心非的寒冷。

“明日乃是初一,我又会去静宁庵里小住几日,你可愿意陪我一同前往?”许久,杜云裳沉沉的呼吸后含着淡淡的笑说。

微昂首,雪花轻飘飘的停在苍白的玉颜之上,感觉着点点冰凉,叹息道:“好——。”

此时夜色已深,纷乱的雪花已停止的飘洒,亥时,风雪儿离开了青竹居,踏着莹莹的夜色回清水苑去。

独自沉寂的走了很久很久,感觉今夜的归途异常的漫长,待回到清水苑时,风雪儿颇感疲惫。

楚玉林房间的烛火还亮着,思量着如此深夜为何还不休息?随即贻笑,真是慵人自扰,他何时休息与自己何干?踏上石阶,欲推门而入时,想到明日会与杜云裳去静云庵小住之事,酝酿着是否告知一下?少顷,还是转旋步子后,扣响了他的房门。

门外响起了敲门的声音,楚玉林放下手持的书卷朝门口望去,借着跳动的烛光,纳闷是谁寅夜叨扰之时,发现了映在门扉上的熟悉身形,意外加欣喜的三步作两步走去打开了门,“薛兄——,快请进。”

看到他的笑颜,风雪儿想着他如此深夜,何事这般高兴? 淡淡的笑了笑,“不用了楚公子,我是来告诉你明日我会与友人一同外出,怕是应不了你郊外踏雪之约了。”

楚玉林摇了摇头说:“不打紧,我可以在城里等你回来。”

他的应答让风雪儿有些为难,若在他等,岂不是让自己有了一层簿簿的束缚?“不用了,你们可以先行回楚府,事后我会自己回去。”

楚玉林自是不同意,亦找到一个很好的理由,“可是鬼医前辈再三叮嘱在下要好生照看薛兄,你若不同我等一道回府,那我岂不是很难向鬼医前辈交待?”

他说得很有理,自己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可是……。

楚玉林又说了,“这样吧,薛兄可以告诉在下你要去什么地方,到时候我们去接你一道回去,如何?”

惟今之计也只有如此了,风雪儿说:“我要去静宁庵小住几日。”

“无妨,届时我去接你便是了,反正冬天还没过去,何时踏雪都一样的。”楚玉林依旧温和有礼的笑着说。

风雪儿弯了弯身子,便侧身朝自己的房门走去,几步开外,骤然驻足回眸时,他已将房门关上了。心下刹时泛起无数疑虑,那静宁庵是尼庵,如今自己乃男子身份,他为何不问自己怎会去尼庵小住?是自己疏忽不经意间暴露了身份?还是他敏锐机智发现了什么?抑或是那戚玉良已将自己的身份告诉了楚玉林,他这才不问原因?

想一个没有头绪的事情真是很伤脑子,风雪儿定了定神,收敛了思绪,罢了,随他去罢,叹息后,抬手推开了门扇——。

翌日一大早,风雪儿早早起身简单收拾了一下,必竟这次是有去无回的,出门时在院子里驻足莫名的凝视了楚玉林的房门好一会儿,才信步提起朝青竹居的方向走去。

说来这杜云裳在林府还真不是普通的不受待见,连出门的坐卧都还是素红从大街上租来的。

瞧着风雪儿双眸的困惑,杜云裳只得掀起一抹苦涩的笑,拉着上了马车,显然她早已司空见惯,习已为常了。

“从现在起,我们都得自食其力了。”有些歉然的看向风雪儿,杜云裳轻声说。

风雪儿这才注意到,那名唤作素红的侍婢没有跟来。杜云裳仿佛能看懂自己的心事,听她说:“素红是个孤儿,从小让人卖进林府做丫头,可惜不开眼,跟了我这么个一无所有的主子。”

“可我能看出她是真心对你。”想起了那日首次见素红,她不正为杜云裳受的委屈伤心么。

杜云裳点了点头,眼里闪过一丝安慰:“我知道,只可惜,我什么都不能为她做。”

风雪儿缄默无声起来,心下想起了秋儿那丫头,分开了这么久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抬手微撩开车帘子看向了风花国所在的方向——。

早晨的大街道带着一股清新的寒冷,为生活所迫的人们亦为了生计不惧的忙活起来。瞧那些热气腾腾的蒸屉,摊位上琳琅的货品,抽取门板的店铺,已散发酒香的酒肆,入眼的一切,若在晚些,定然会十分热闹罢。

仔细想来,自己长这么大,还不曾像普通女子一样逛过一次街,买过一次胭脂水粉,如此的人生亦不知是喜是悲?

叹息收回思绪,正欲松开撩帘的手时,突然一个熟悉的面容映入了瞳孔,他——为何会在此?

“雪儿,你怎么了?”看到风雪儿神色微蹙,杜云裳不安的问着。

风雪儿轻轻的摇了摇头,可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半年前在沁香阁为自己解围的褐衣男子,因着他,轩辕冷昊便随后又在她的生命里出现,如今又遇到了他,那他又会在附近么?胸口传来一阵阵轻微的刺痛,拧眉,忐忑不安外,还有了一丝不为人所知的——期待。

第166章 相互牵引

“飘雪,你没事吧。”杜云裳紧张的拉着她的手,发现她的手心冒着冷汗。

沉沉的呼吸后,怒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我没事。”

看到她唇畔含笑,虽是浅浅的,但也足以让杜云裳放下心来,风雪儿看到她手侧的衣物,不解的说:“你这个时候把它拿出来做什么?”

杜云裳婉尔一笑,道:“丫头,你糊涂了,你想现在这个样子去静宁庵小住呀,那里可全都是女人。”

风雪儿徒然一笑,才发现自己仍着男装。杜云裳说:“快换吧,我们已经出了城,大约还有一个时辰就能到达静宁庵了,不过一会儿山道难行,你可得坐稳了。”

风雪儿抿唇淡笑,眉梢上挂起了一丝忧,伸手接过了杜云裳递来的衣裳。

月旬前,小刀终于安全的把轩辕冷昊带回了澜雪国的颐王府,深夜醒来时,便觉着自己除了体虚之外,身体已无大碍,只是待发现自己所处之地乃王府的沉云苑时,更是少有的惊愕。随即便唤来小刀寻问风雪儿的事情,起先他吞吞吐吐如何也不肯说,可终还是让自己问了出来,那个蠢女人,居然用自己的清白换回了他的命,她怎么能为了他让别人玷污?他怎么能够容忍别的男人玷污她?

翌日,不顾御医的阻扰,不顾身体的虚弱,毅然的翻身上马,朝琴瑟庄飞奔而去,想见她的心早已放到了她的身边,她发现了吗?

在琴瑟庄扑了个空之后,得知风雪儿随鬼医去了江湖第一巨富的楚府,如今一路赶来,终于接到铁衣的信息,她出现在了月心国皇城的林府之中。

此时时值下午,夕阳早已被冷得缩入了云层里,偶然间一阵强烈的刀光剑影,断木碎石,空气中弥漫着非常厚重的血腥气息,只见某人大恨一挥,长长的喘了一口气,看向倚在一旁身形憔悴的男子说:“主子,都解决了。”

男子微扬手,玄银色的外袍已让人划开了一条长长的口子,有些凌乱的发丝随风累摇,看着眼前满地的换装刺客,剑眉不由得蹙成一座小山,自从发现这些刺客行踪开始,为她担忧的心就一直悬着,他能为她善后,却远水解不了近火,若那人分批派人去夺她的性命,自己可有能力阻止得了?此时更是恨不能长上一双翅膀飞到她身边,狠狠的将她揽入怀里,不让她离开自己身边寸许。

“主子,你没事吧。”小刀临近他的身畔,这一路走来,主子身子虚弱,却要临敌,如今自己还受伤了,若接下来再遇到危险,可该如何事好?早知道会这样,当初就算是死也不会听王妃的话,送主子回国了。

将手持的御魂剑归入鞘中,轩辕冷昊轻推开小刀的手,又挥身上了马,道:“别磨蹭了,还不快走。”

“是,王爷。”

黄昏时,天空又泛起了雪花,深切切的滞停在头上,若不是那一身的矫健身影,怕真会让人误以为是白发老翁罢。

千丝万缕的晶莹,飘然而入到这个恬静的世界,宽广的道途上除了被雪包围且飞奔的马蹄声,到也是静谧得让人有些意外。

入了城之后,直奔铁衣在月心国的别苑,待铁衣见到轩辕冷的样子时,不禁的惊叹了一句:“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你不会因为要证明自己是英雄才这般狂热的去追美人吧。”

这个混蛋,这个时候还有收情消遣自己,轩辕冷昊不悦的沉了声色,“那来那么多的废话,告诉我她在她儿?”

小刀斗胆的上前拱手说:“铁公子,王爷受伤了,您快请大夫来给他瞧瞧吧。”

轩辕冷昊猛然一偏头,狠狠的瞪了一眼,吓得小刀的心脏差点不敢在跳动,怏怏的垂下了头,等着主子的怒罚。铁衣忍俊不禁的说:“行了,看你疲惫成这样,还有伤在身,我还是找个大夫来瞧瞧,你也好好的休憩一晚,难不成你想你的美人王妃看到你如今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呀,再说了,你本来就挺吓人的,若是把你的美人王妃吓着了,我可不负责呀,而且,我中午得到消息,她一早就出城了,和林府的小妾一起去了城外的静宁庵,你今晚就消停一晚,明天再去找她罢,反正跑了和尚——不,跑了尼姑跑不了庙嘛。”

白了铁衣一眼,轩辕冷昊回旋步子就要向外走,小刀自是跟上,不料轩辕冷昊头也不回的说:“不用你跟着。”

小刀停住了步子,铁衣轻拍他的肩说:“算了,他来不就是为了她么?既然都追到这儿了,你就让他去吧,他可不会那么轻易出事。”

小刀很不情愿的点了点头,铁衣好像想起了什么,冲着轩辕冷昊大步离去的背影喊:“静宁庵在城郊五十里的山里——。”

恬好出了大门,轩辕冷昊一抬手扬袍翻身上马,不知道是回应铁衣他听到他的话,还是只是习惯性翻身上马的动作。

思量不来,铁衣两手一摊,笑道:“算了,一辈子都是这嚣张自大的臭脾气,就是不知道那美人王妃有没有本事帮他改改了。”

小刀侧眸看向铁衣,心里却知道,王爷对王妃是不一样的,就像王妃对王爷一样,他们之间有一种说不出来却又都深知的东西,彼此的一切仿佛都在冥冥之间相互牵引,或许就若远在天涯,因为有着羁绊,总有一天,他们亦会遇到。

“小刀,你下去休息吧,放心吧,他不会有事的。”铁衣说完,便含笑侧身离开了。

杜云裳玉指下的琴声,向来慢而不断,犹如潺潺远去的流水般无尽延绵,沉寂之中不乏细腻飘绕,余音萦耳袅袅,似微风送竹,轻柔过后——欲语还休……。

风雪儿站在院子里,有一小尼将热茶端过风雪儿身后放在了石台上,随即行了一佛礼便转身离开了。

漫不经心的斜眸看去,那娇小的身影好似多了一道释然的光泽,方外之人,何以言道?

掀下掩面的白纱,呼吸着庵内让人心神宁寂的香气,别过身子,偶然扫过那正弹琴的玉指,轻转眸,看着杜云裳了然无神的双眸,轻起薄唇,“你又在想他?”

手止,苦涩一笑,没否认亦没承认。

余音未散,心微紧,风雪儿敛眉轻问:“何为爱?”世间多少痴情男女为它疯狂。

杜云裳轻拔弦,琴音又起,良久说道:“爱么?若有一日,当你满腹委屈,心却拎不起恨时,那便是爱了。”

绣裙轻转,瞧向那一带伤的美眸,“就若你此时一样么?”

杜云裳含着一抹淡笑,“是——。”

“你到是坦然。”风雪儿垂眸,轻声叹息。

音又止,杜云裳笑着问:“既然我如此坦然,那你呢?”

“我?”不解的投去眸光,心下微紧,不由自主的黯然了神色,她一直逃避的问题,一直掩藏在内心迷雾里的问题,让杜云裳一问,全然的清晰起来,有些心虚,却似不着痕迹的侧身,“此话从何说起?”

“你骗不了我的,毕竟我可是过来人。”她不想倚老卖老,只是不想看到她最后落得与自己同样的结局。

“我不明白你所指什么?”此时脑子里全然是那人的身影,挥之不去,抹之不掉。

杜云裳说:“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不必掩饰自己内心的潜在。”

听她如此一说,细想来好像真的从未向别人提及有关于他的事情,其实拿来说说也未尝不可,难道真是因着身置佛门清静之地,所以连封闭的心都敞开了许多。

瞧着她唇角勾勒出淡淡的微笑,眼里的冰冷逐渐演化成温柔,杜云裳有少顷以为自己是错觉,眼前的人居然也会有如此一面。“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那个让人匪夷所思之夜,如今细想之下,倒觉得有些生趣,说:“在桂花香气萦绕,月色皎洁似水的夜里认识的。”说完有些觉得不对,如此憧憬向往的话真是出自自己之口么?

“是个英俊的书生么?还是个放浪不羁的侠仕?抑或是像玉临国平王那般生得英俊潇洒?这才让你芳心大动?”

听着杜云裳消遣自己,风雪儿投去无奈的眸光,自顾幽幽的说了起来,“他不是英俊书生,亦不是放浪不羁的侠仕,更没有平王那般英俊潇洒。”

杜云裳随手端起手畔的茶杯轻啜一口,笑道:“如此说来,你看上他倒是他的福气了。”

“此话怎样?”走到桌畔前,挑响了一根琴弦。

杜云裳说:“他不是英俊书生、放浪不羁的侠仕,更不是英俊潇洒阔少,雪儿你能看上他,他一定有什么地方让你觉得特殊罢,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不禁垂眸凝思,系于腰间的衣袂随风轻摇,清澈的双眸含着一缕淡淡的笑,随即似自语、似回应杜云裳的话般缓缓开口,“他霸道野蛮、狂妄独裁、自负**,总爱在别人的心里强压上他的意愿,以为是人都能承受他的蛮横独断,他还自以为是的以为自己能替我背负一切……。

“本王真有王妃口中所说那般可恶么?”

余音未落,一个让她心颤的声音响入耳际,风雪儿咽住了呼吸,骤然抬眸,凝视着话音的出处,一个梦里萦绕不绝的身影逐渐映入瞳眸。脸上的嚣张依旧,显然听到了自己的话,此时容颜上正泛着一副又好气又好笑的邪魅,那道慑人的伤痕入得眼来仍忍不住动人心魄,可昔时炯炯有神的眸光,现下正被层层疲惫所代替,惟有不变的,还是他看自己的眼神一如往昔的温柔与深情。心口传来浅浅的痛,“你——还没死嘛。”

“怎么?王妃失望了?”迷离的双眸诱惑一笑,她话里的意思并不是像她说出的那般决断,至少没在她缥纱的丽颜上看到自己未亡的遗憾。反到是她眼里的冷漠早已消失不见,现下泛起的朦胧水雾,与浅掀的唇角,仿佛都在这凄美的夜色下宣布她已将心交给自己的保管的事实。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流逝,周遭静谧得听不到任何声音,有的只是彼此的凝望,早已胜过千言万语。

杜云裳顺势看了过去,他果真不是英俊的书生,不是放浪不羁的侠仕,亦不是潇酒的公子,可他有着那书生、侠仕、公子没有的东西。身子里溢出的寒意却在看向眼前人儿的同时变得温暖起来,此时他的眼里除了映入瞳孔的人儿之外,没有容下别的任何事情。

突然发现他肩上袍子染着血迹,绯红的颜色说明他此时受伤不轻,“雪儿,他受伤了。”

泪水不由自主的滑落了下来,眸光移向了杜云裳看去的方向,果然染红了一大片,云眉轻拧,不禁投去了责备的目光,杜云裳说:“外边冷,先让他进屋暖暖,我去拿药。”

杜云裳小跑开了,风雪儿突然觉得脸上有道凉凉的感觉,指腹轻掖看在眼里,她知道那不是雨水不是雪水更不会是露珠,却不清楚自己何时——哭了。

“你就这样让本王在这里站着么?”轩辕冷昊提高了音量,仿佛就是在说我会受伤都是因为你,你要负责任。

风雪儿微怔,走到他的跟前,迎上那双温柔的双眸,赶紧别过头看向伤口,扶着他的手腕朝自己房间进去。

上了台阶推开房门,因着有暖炉,踏过门槛后,身子就被包围在暖意里。

借着烛火,方才憔悴的模样更加清晰,风雪儿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站在那里,惘然不知所措。

轩辕冷昊伸出手轻轻的扶着风雪儿的脸,看着她在为自己担忧的眼神,他的心都快要碎了,早知道就不来了,不说把伤养好再来,至少也不该让她知道呀。正想揽她入怀一解相思之苦,门扉被敲响了,杜云裳拿着药走了进来,“雪儿,我把药拿来了。”

风雪儿回过神来,轩辕冷昊亦松开了手,看向一个美丽的女子将药递给风雪儿,风雪儿轻声说了一句:“谢谢。”

“你给他上药吧,我先回房了。”杜云裳说着,若有所思的瞟了一眼轩辕冷昊。

风雪儿将药放在了桌台上,别过身子说:“我送你回。”

“不用了,他有伤在身,耽误不得。”

风雪儿却已开始走了起来,“他没那么容易死。”

杜云裳有些尴尬的冲轩辕冷昊笑笑,随即跟上了风雪儿的步子。

屋檐下,眼看就要到杜云裳的屋子了,风雪儿说:“可有话要问我?”

她只是个凡人,是凡人皆有好奇之心,只是她了解飘雪,所以她不开口之前,她什么也不会问。“他是谁?”

风雪儿叹息道:“澜国雪颐王轩辕冷昊。”

“如果我没有听错的话,他刚才叫你王妃。”

驻足,裙摆不由自主的轻荡,这回轮到她没承认,亦没有否认。

杜云裳掰正了她的身子,温和的笑着说:“快回去吧,我已经到了。”

看着杜云裳推门进屋,想到轩辕冷昊的伤,腿脚还是不禁加快了回转的速度。

踌躇着推开了门扉,屋子里却空无一人,难道这么快就走了么?黯然了神色,无数的失落煞时浸遍了全身。

身后的门扉突然被人关上了,回眸时看到了某人的轻佻的笑,“本王还没走,王妃不用这般失落。”

此情此景,他竟然调戏她,风雪儿怔怔的瞪着轩辕冷昊,这个让她从未有过心慌意乱的罪魁祸首,徒然想到了不久前杜云裳说过的话,‘当你满腹委屈,心却拎不起恨时,那便是爱了。’

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揪心的别过身子,却让某人快速掰正,迎上他责备的怒道:“本王说过,不准你在我面前转身,不要让我的视线里没有你的影子。”随即温柔的揽她入怀,这一刻,他仿佛等了近千年。

头一回主动的揽上他的腰,回应着他自己隐忍不愿承认的眷恋。

感受到她的回应,轩辕冷昊心里一暖,情不自禁的俯身想吻着她的樱唇,却让风雪儿伸手捂住他的嘴,听她抬眸道淡淡的说:“给伤口擦药。”

轩辕冷昊一脸的挫败,都不懂是她的王妃不懂风情还是故意让他难堪,于是他装腔作势的说:“已经赶了很久的路了,备水,本王要先沐浴。”

“呃——。”风雪儿愣神回来时,某人一伸开了双臂,一副等着让自己侍候宽衣的模样。

风雪儿能想到了,此时唯有‘得寸进尺’这个词,行,碍于他有伤在身,出于内疚之情,忍——。抬手解开他的外袍置于一边,肩上的衣裳入眼便是红色一大片,微拧眉时,却听某人温柔的说:“别担心了,不疼。”

风雪儿心中莫名的堵着一口气,“王爷误会了,我可没那个闲心关心你疼与不疼。”

这个女人,一定要如此口不对心么?轩辕冷昊严肃了神情,“你放心吧,我不会骗你,既然答应过你,所以你没死之前,我决对不会死的。”

手微停,“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捧起她的脸颊,轩辕冷昊邪邪的笑着说:“在我晕过去之前,本王可是看到你哭了,而且之后的时间里,还不停在骂本王骗子,不守信用。”

“你——。”有些惊愕的看着他,风雪儿无言以对,只觉得脸上的温度越来越高。

“本王虽然晕迷着,可开始的几天意识仍在,所以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深深的记住了。”突然转换了语调,消遣的意味全然消失,“所以雪儿的担心与害怕我都全然感受到了。”深情的将她揽进怀里,温柔的气息布满了整个房里,“对不起,害你担心了,都是我不好,不该让你这么担心的。”

是那个温暖眷恋的胸膛,风雪儿垂下的眼泪浸了衣襟,轩辕冷昊的话激溃了她内心所以的坚强与防备,紧紧的抓着他胸膛的衣裳,带着哭腔,似倾泄一般说道:“明明不关你事,为何要往自己身上揽?明明都是我的错,为何你却要向我道歉?求你不要再为我做什么,我不想你受到伤害,不希望我身边在乎我的人,我在乎的人都一个一个的离开,父皇是这样,母后是这样,连荷姨都是这样,如今你又差点命归黄泉,我的存在本就是如此不幸,所以请你不要靠这我样近,离我远点,好么?”

臂弯加大了力道,陪着她一起心碎,随即看着她一脸的泪痕,替她边拭边说:“我的傻王妃,我们可是夫妻,夫妻不就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么?若什么事情都让你一个人背负了,还要我这个夫君来做什么?再说我颐王的王妃有事颐王却不帮忙的话,传出去,不是说我颐王没本事,连老婆都照看不好么?”

让他这样一逗,风雪儿不禁‘扑哧’一笑,问:“这是什么逻辑?”

“你管他什么逻辑,你只要知道你的身后有我站着就行了,从今往后,你活着的目的并不是只有报仇,还有我,记住了没?”

看着他似笑非笑的脸,风雪儿亦莫名其妙的颌首,少顷,才知道上了当。

只剩的亵衣也是血迹斑斑,可见他这一路走来多么焦急多么危险。

抱起他的衣裳,看着他说:“浴桶在里面,你不是要沐浴么?”

轩辕冷昊一本正经的说:“你不侍候本王沐浴么?”

他手臂的伤不深,自己沐浴这点小事还是能自理的,无奈的白了他一眼,“不要得寸进尺。”说完便朝门口走去。

一想到她的心已完全的属于自己,轩辕冷昊便忍不住笑意,侧身走向了浴桶。

夜,早已深沉,没有夏日彻晚的虫鸣,亦没有轻微的吵闹,静谧得仿佛世界都在沉睡一般。

寒露已染湿了院子里的竹叶,叶尖上凝聚的晶莹水滴终是坠落到了地上,与雪混在了一起。

风雪儿抱着刚洗好的衣裳走过屋檐下推开了房门,刚转身关上门扉轩辕冷昊便迎上了上,看着那双冻得发紫的玉手,再看那腕处搭着的衣裳,便清楚方才的一阵她去了那里做了什么,骤然的心疼,剑眉微拧,嘴里的责备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风雪儿没说什么,自顾的将洗净的衣裳在暖炉边撑好摊开,这种季节衣服是很不容易干的,应该感谢秋儿,这些事情都是秋儿教她做的,书上说:三人行,必有我师。如今看来,言短理多。

以前不觉得有多冷,刚洗衣裳时,才发现那水原来那般冻人,现下的手指已冻得麻木没有任何知觉了。

她知道轩辕冷昊一直站在一旁看着她,待整理好一切,抬头时,一缕秀发轻滑于胸前。准备去拿药帮他上时,却让他瞬间抓住了手,四眸相对,手掌里的温暖一阵一阵的传来。

害怕沉浸在他眼中的温柔里,微转眸,轻声说:“坐下吧,我给你上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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